叶子永不搞黄

吃欧相的不 要 f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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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相】记忆抹消(上)

*全文2w4k,注意阅读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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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rd

相泽第一次发现自己真的有些不对劲是在他忘掉自己今天早上有课的时候。天气很热,气温有奔着夏天去的兆头,相泽在电脑前缩在睡袋里,被热气熏得昏昏欲睡。直到饭田轻声敲敲他的办公桌时他才清醒了一下,并且记起今天早上的第一节课是自己的英雄基础学。

饭田面露担忧的神色,边比划着双手边告诉他如果很累的话他们可以上自习。相泽摇摇头,从睡袋里钻出来,拿着教案走向教室。

已经开始不妙了。




“这是敌人的个性,生效的概率本应该很小。”他坐在医务室的凳子上,看复原女郎走过来,微恼地把报告书卷起来敲了一下自己的头,随着这下敲打相泽微微眯起眼,像是被碰到头顶的猫,“它的作用是可以消除记忆,但是……”

她顿了一下,相泽大概能够猜到些什么。

“最终会致人死亡。”



拉着被捉捕武器缠住的敌人交给警方人员的时候,相泽低头看了他一眼,心中竟然没来由地泛起一阵恐慌的细小波纹。敌人眼中应有的绝望之下,透出本不该出现的幸灾乐祸,甚至是一种极度的欢愉。

“我已经把你毁了,Eraser Head。”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没有回头,接着便被押进警车里。这种狠话相泽收到过不少,也没想记在心上。不料车开出一段路,目送警车驶远的相泽刚想走开,前面传出一声尖厉的喊叫,像是将死之人挣扎着喊出的最后字眼。

“我祝你死的时候世界里只有你自己一个人,相泽消太。”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相泽见惯了别人的威胁诅咒,到头来都很遗憾地没有应验。他摆出一副“谁是相泽消太我不认识他反正不是我”的表情,把捉捕武器拉上去遮住口鼻。



“那件事我听人说过,那个敌人经过调查测试,个性确实是记忆的抹消,不过由于这种个性生效的几率低于百分之一,所以没有对你施加过多关注……而且你也闭口不谈前几天的事,我们都没有料到你会不幸中招。”复原女郎看上去十分沮丧,或者更合适的说法应该是自责,深深的自责,“我和校方会对此事负责,同时尽最大所能帮你寻找治愈的方法。就算不能治愈……也要把对你的伤害降到最低。”

相泽不知道这个时候应该接什么话,只能意义模糊地耸肩,低声说了一句谢谢,说完之后没有离开,静静地坐在座位上,视线下移看着地板。两个人许久都没有说话,气氛安静得诡异。

“就是说,暂时还没有可以治愈,甚至是延缓发作的方法。”相泽抬起头,庆幸着自己的理智依旧存在,经过短暂的思考他从刚刚复原女郎的话里得出了这个结论。复原女郎犹豫着,相泽也默不作声,原本还带着些期望的目光随着她沉默的时间加长而逐渐暗淡。

“……我还能活多久。”最后还是相泽挑明了话头,语气平淡得像是讨论着的是别人的死期。

“一个月。这一个月之内你的记忆会逐渐消失,除了基本的生活技能。”复原女郎交给他一份文件,相泽接过来翻了翻,大概是之前被害人的研究报告,他没心情在这时候仔细看,翻过一遍之后便合起来拿在手中,“当记忆全部消失……”

相泽抬手示意她停下,不想让她展开描述。复原女郎不再说什么,从自己的座位上下来,拍拍相泽的胳膊:“会好起来的,放轻松,三十岁的壮小伙子什么都能熬过去。”

这个时候除了谢谢,相泽想不到其他适合的回复。他站起身,手指摩挲着报告册的封面:“不过我希望您能帮忙不要往外说。我不想让别人知道这件事——最起码知道得越晚越好。”他的目光移向窗外,长势喜人的枝叶轻轻敲打着窗户,“我不想惹上什么别的麻烦。”




相泽走出医务室门的时候看到一个身影飞快地冲向走廊拐角,铆钉反射的阳光闪得他眼前一花。

“……Mic。”他声音不大,但也足够刚刚跑远的那个人听到。一个黄色的发尖从拐角里闪出,接着是它的主人。Mic的样子像是刚刚被人泼了一桶凉水,他跑回来,迟疑地伸出手在相泽眼前晃晃:“你还认识我啊?”

“…………你谁?”相泽猜到这家伙没准会在他回去之后问东问西,却没料到这个笨蛋会直接在门口偷听。他有点头疼,甩身走开。Mic紧随其后:“喂喂Eraser,假的吧,你这不记得很清楚吗?哪里有失忆的症状啊——假的吧假的吧骗我玩的……”

相泽反手把自己的报告书拍到他胸口。Mic一懵,稀里糊涂地接过去,打开看了一眼:“你的证件照真丑诶Era……”“你看不看。”相泽回身想要拿回来,Mic急忙抬起胳膊把报告书拿远举高:“看,看。”他保持着这个姿势打开它,扫了几眼快速合上,像是里面有什么吓人的东西,胡乱塞给相泽:“……假的!Just a fake!”

“……随便你吧。”相泽接过他胡乱塞过来的报告书抖了抖,用胳膊夹住。窗外的蝉像是被人捂住了嘴一样顿下,停了那么几个心跳的时间,走廊里格外安静,就像刚刚的医务室里那种压抑的情绪蔓延了出来,挤满每个角落。

“……真的啊?”Mic戳戳他,见相泽没有反应他又戳了戳,“别摆那种'你竟然怀疑我在骗你'的表情出来!!你又不是没干过那种美其名曰合理虚伪的事!!”

“……”相泽烦躁地揉揉头发:“……非要听到我说这是真的你才会相信?还有不要搞得像是我欺负你了一样。”

Mic马马虎虎地应了一声,也不知道是在回应什么,他从相泽身后绕到另一边:“……那你也太惨了吧,还没有结婚诶,甚至连恋爱都没有谈——”

“你也单身三十年了你没资格说我。”这家伙越说越没边,相泽不得不打断他。

“……说不定你……之后我就会结婚了!!!”Mic情绪激动地抗议道。

“你找得着吗?谁乐意听你在那里吵吵。”

每次斗嘴都会以Mic恼怒的喉音告终。像十几年前一样,Mic迈着步子溜到墙根,与相泽保持一定距离,一副我有情绪了你别和我说话的样子,相泽也懒得去搭理他,甚至还有一丝庆幸。

只不过不知道什么时候学校里的走廊变得这么长。

甚至不知道为什么他会顺着走廊下楼溜达到学校的操场上。相泽腹诽。连身体都在催着自己多散散步见见阳光了吗。

他停下脚步纳闷地四处看了看。学生都在上课,操场上安静得很,最大的噪声源在他身后十几步远的地方,和他一样站在树影下。三,二,一。相泽在心中倒数。不出他所料,在默念完一之后过了几秒,那边那家伙来回张望了一下,穿过几片阳光和阴影小步跑过来,踏进相泽所处的树荫。

“喂你还记得吗,就在这棵树下面,咱俩罚过站。”Mic抬起手指指头顶,过了片刻又扬起头来看看,“就是这棵。你看,最顶上那个鸟巢还没有散掉。”相泽也跟着抬起头,透过层层绿叶见的空隙他得以找到树梢上的那个看起来摇摇欲坠的深棕色大家伙:“你当时想把它砸下来。”他说,“可是那东西稳得很,你还差点被扔的石头打到。”

“……你为什么不记点好的?”Mic无奈道。

“不好意思,你就是那副模样。而且罚站本来也不是什么值得夸耀的事。”相泽转头,在他身边看到一个挑着眉,手里掂着石头一脸坏笑的少年,鹦鹉毛竖得杂乱。Mic哆嗦了一下,回以一个惊恐的表情:“你,你看什么?”

“没事。”相泽摇头,看他还是一脸不相信的狐疑表情,接着道,“没有虫子。真的。”

“果然是真的吗?”Mic紧接着说。

“是真……。啊。”相泽及时意识到对方的用意,不过这种事藏着掖着也没有什么用,“……嗯,是真的。满意了吗?”

Mic抽抽鼻子,举起胳膊伸个懒腰:“……Eraser也是刚刚知道吗?这件事。”

相泽嗯了一声作为回答。Mic有一会儿没再说话,眯起眼睛抬头像是在数树叶的数量。半晌他抬起手揉揉眼,轻快的语调带着些遗憾:“那你可能要错过今年夏天了。”

“我不喜欢夏天。”相泽不明就里。

“嗯,我也不喜欢。”




我祝你死的时候世界里只有你自己一个人。

相泽睡觉前抬手滴了一次眼药水,脑中没来由地挤进这句话,这句撕心裂肺的诅咒。

或许也不算是诅咒,对于中了这种个性的人来说这真的是一件最好的事。相泽开始胡思乱想。死的时候,眼看着周围那些人为自己哭泣难过,却想不起他们的名字,那种无力感足以杀死一个人。那还不如到最后的那一刻身边什么人也没有,只有他自己还没明白过来自己是谁。

相泽拿起手机,屏幕的亮度刺得他眯了一下眼。打开日历,翻到一个月之后的这个日子,定了一个早上五点的闹钟,接着又删掉。

那天是周五。周五凌晨的时候他是睡不着的,被迫地。他皱起眉,脑中那聒噪的声音似乎要打破装着记忆的那层薄薄的护罩骚扰他的神经,急忙晃晃脑袋把那念头赶走。

窗外有蝉鸣,明明还没到夏天,这两天就热得不行。相泽烦躁地翻了一个身,看着斑驳的月光投在床边。完全睡不着,就算他有再好的心态也无法做到在这个刚刚知道自己死期的晚上睡着觉。他坐起身,活动了一下脖子,头发扫过没有带捉捕武器的后颈,有些发痒。他伸手从床头拿过复原女郎给的那本小册子,翻开,打算仔细研读研读。还没等他看一个字,电话铃声划破半夜的寂静,吓了他一跳。抓过手机,看清来电人的姓名,相泽有那么几分钟考虑了一会儿,还是打算挂掉。

没等他把手机放回去,手机铃声又响了起来。

对方连着打了五次,相泽也连着挂了五次,最后终于忍无可忍,划上接听键。

“你挂我电话!你是不是不记得我是谁了!”对方咋咋呼呼的质问语气里夹杂着惊慌,相泽无可奈何地发出一声焦躁的叹息:“你就这么期待着我死吗?”

那边沉默了几秒,接着用更加高亢的声音叫唤道:“你不准再说死这个事!!!”

“这个月你的窗户钱还没有赔够吗?我/干脆过去帮你砸好了。”相泽没好气地回嘴,翻开册子的第一个案例,目光扫过存活日期的时候心头颤抖了一下,Mic咋咋呼呼的抗议从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三天。

他翻到开头,对记忆抹消的威力介绍那一栏,上面写着存活时间。即死到一个月,具体情况视记忆减退速度而定。

“喂喂喂你睡过去了吗??!”耳边还在吵吵闹闹,相泽没有搭理他,按下了挂断键,顺便干脆利落地关机。

只要记忆都消失了就会死。看着个性介绍,他发觉自己的呼吸正在加快,便深呼吸着试图冷静下来。

刚刚那个吵吵嚷嚷的家伙叫什么来着?Present Mic,山田ひざし,一个蠢货。他开始在脑中把各种各样能想到的小事都过了一遍,从小时候个性觉醒到今天晚上接到的恼人的电话通话内容,一遍下来额角竟然挂满冷汗。

不,这样不对,这样哪怕他忘掉了什么东西也意识不到。

在任务中相泽总是第一个冲出去,浑身上下不知道有多少处致命伤,但并不意味着他不怕死。他把手摊平,又用力攥起,像是抓住了什么实物。

他怕死,所以更不想这样束手就擒,这样不明不白地死去。

得采取一些合理的方法尽量拖长自己忘事的速度。他想着。

  



♢6th

刚拉开办公室的门,Mic的脸便直直冲过来,被相泽一巴掌拍了回去。前者揉着鼻梁,大呼小叫:“Eraser——下手太重了!”

“你有毛病吗。”相泽这样回复。他坐到办公桌前,满意地微微勾起嘴角。和自己脑中想的一样,桌面的排版。看来每天巩固一遍记忆是会有成效的。

“喂喂。”邻桌坐过来,带铆钉的胳膊肘轻轻捣捣相泽的胳膊,低声道,“我是谁?”

“……有完没完了,适可而止啊。”相泽皱起眉,抽出教案,顺带着把1A的合照带出来一张。Mic用手戳了戳他,相泽看过去,对上他几乎是在恳求的目光。

“……Present Mic,一个混/蛋。”为了避免接下来将会出现的更多的骚扰,相泽语气应付地说。对方这才表情满足地正过身去,扣上耳机,心情颇好地翻起课本来。相泽瞥了他一眼,收回目光,拿起合照打算塞回去。

一瞬间他有些困惑,下一刻连他的呼吸都被恐惧大力攫住。Mic看出他的动作有些僵硬,歪过脑袋看看情况,挂着笑的脸在看到相泽微微颤抖的指尖时僵了下来。

相泽再次深呼吸,重新确认了一遍,脑中反馈的信息还是困惑的。

这是,谁?他微微张嘴,指甲神经质一般地轻轻敲着那个学生的脸。他记得这个人,是自己班的,他甚至还记得这个学生的个性——

是什么来着,个性。

相泽有些崩溃。

“砂藤力道。”Mic轻声道,他一向轻浮的声音难得踏实下来,让相泽感到莫名其妙的安心,“这个学生在班里不怎么出头的,没关系,我在点名的时候有时都会忘记他叫什么。”

“……他的个性,是变硬吗?”相泽的声音压得更低,他怀疑Mic都听不到。Mic摘下耳机,指尖指向另一个有些陌生的面孔:“会变硬的是这个,切岛锐儿郎。”

相泽的胸口没来由地发闷,把合照拍在桌上,撑出一副镇定的模样走出办公室。踏上走廊的那一刹那他都有一种自己在落荒而逃的错觉。他听到Mic在办公室门口问他怎么了,让他冷静一下。相泽回了他一句我没有事,一个人走开,拐下楼梯。



Mic是在天台上找到相泽的,被找到的时候相泽把自己蜷起来坐在天台上,不知道放眼在看着什么。

“你个混/蛋吓死我了你知不知道?”Mic小跑过去,快到相泽身边时放缓脚步,如释重负地在他身边坐下,“你有没有兴趣猜一下我是怎么找到这个地方来的?”他也想把自己蜷得像相泽一样小,但无奈柔韧性实在是不够,只得放弃。

“……”相泽没有说话,把自己的脸塞进捉捕武器里。

“Take it easy,man!就才两个学生,没关系的。”Mic很想安慰他一下,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做。相泽的眉心几乎要皱出一个疙瘩,把自己抱得更紧了一些:“我……好像很多都忘掉了。”

“不会的,你们班里的学生都那么优秀,人们都过目不忘!”Mic的语气高昂得像是在直播实况,“你说说爆豪的个性是什么?”

“爆破。”

“这不就得了吗。轰的呢?”

“半冷半燃。”

“Bingo!考你一个女孩子哦,芦户!哼哼,会难倒你了吧?”

“酸液。”

“哇——你这不挺好的吗!那我再问你,切岛锐儿郎的个性是什么?”Mic突然问得小心翼翼。

“……变,变硬……?”相泽语气迟疑。

“对啦!这样就好,把忘掉的再记起来不就是了吗。”Mic伸出手拍拍相泽的肩膀,接着把手做贼一样收回去,见对方没有什么反抗便放下心来,“Take it easy,慢慢来!”

相泽把头埋进膝盖,一句谢谢从舌尖打了一个转,重新滑下去。树叶开始沙沙作响的时候有一丝风吹过来,隔着捉捕武器他的声音有些闷:“Present Mic。”

“嗯?”Mic没有听清,把耳朵凑过去,被相泽推开:“Present Mic,山田ひざし,Voice hero。”他抬起头,眼神怨念地看着Mic。后者的脸上逐渐绽开一个看不透有几重感情的笑容:“Yes,一点没有错!我太感动了啊Eraser——!”他伸手搂住相泽的脖子,差点把相泽压得躺倒地上。

“……喂。”相泽不轻不重地敲着他的头,“放开啊。”

“Eraser还记得第一次咱俩到这里来是在什么时候吗?”Mic识相地松开手,重新坐好,抬头看天,今天天气很好,有云挂在天上,不紧不慢地飘动。相泽沉思片刻,有些不太确定:“……高中第一年体育祭……的时候?”

“是呀是呀。”Mic点头,“当时你没杀进前四强,我差点以为你要过来轻生。”

“在这么多人前自杀很不合理。而且这也不是你站在校园中央用上个性喊我名字的理由。”相泽向后躺过去,手垫在脑袋下面,阳光刺得眼有点痛,索性闭上双眼。

“……这时候谁还去考虑合理不合理……”Mic又开始习惯性地嚷嚷,被相泽打断:“我。”

“…………”眼睛睁开一条缝,看着Mic吃瘪的表情,相泽觉得自己今天十分成功,“话是这么说……总之当时你对于第一的这个执念还是很重的啊。”Mic向前蹭了蹭,伸长脖子想看下面广场上的学生。

相泽躺着有些犯困,有点不太确定自己是不是在表达想说的意思:“每个人的目标都是第一名。”

“不啊。”回头看到相泽不屑的眼神时,Mic又重复了一遍,“我就没想着要拿第一呀。我的个性杀伤力太大了,再说当时还没有练习到可以自如发挥的程度——而且还不让我带耳机,本来也对比赛不抱什么希望啦……”

“这种笑话一点也不好笑,前八强。”

“我在你后面一名诶你还在耿耿于怀什么?!!?”Mic大叫着,身后的树上惊起一片麻雀,“我当时真的对于第一名没什么执念的!!我参赛的目的又不是第一名!”他扭着身子看着相泽,后者摆摆手:“……怎样都无所谓了,反正你也不是第一。”

“喂……??!”Mic的声音一如既往地让人头痛,相泽把刚刚从头下面抽出的手搭到额头上挡住阳光,浅浅地吸了一口气。

嘴上挂着“你好吵啊”,“谁管你啊”,“有什么必要吗”这样的话,心里还是很开心的吧,和这个家伙一起回忆之前的时光什么的。相泽用力地眨了一下双眼,伸手从口袋里摸索眼药水。

也不知道还能和他这样回忆多久。



♢7th

第二天上课的时候,相泽看着一教室站着的学生愣了一下。他走到讲台上,把教案放下,环视一圈:“你们这是在干什么?集体罚站也要先犯下一个合理的错再说吧。”他看向后排很想说什么的饭田,得到眼神许可之后饭田情绪一贯的激昂,大声道:“Mic老师说怕我们上课太困,让我们课前站起来,老师挨个点名之后才能坐下!”

Mic……?搞什么。相泽抓抓脑后的头发,带着些恐惧的心情在全班人里寻找昨天自己忘记的两个学生,幸好他们的名字还比较清晰地印在脑海里面。他清清嗓子,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模样:“那就从门这边开始好了。”

第一个是青山,整日好像都在散发出闪光的他也应付不了无趣枯燥的普通课,现在看上去没精打采,在听到相泽点名的时候试图抖擞起精神。点完大半个班之后,相泽在心中松下一口气,起码不会出现忘掉名字的尴尬情况。

他还不想让学生们知道他们的班主任不久于人世。他们没有知道这件事的必要性。或许欧尔麦特先生也会是一个好班主任,如果能严厉下来而不是整天露出笑容的话。他有一搭没一搭的想法被一名红发少年的脸截住,相泽略微卡顿片刻,名字从嘴边跳出,在空中仿佛是豆粒从盘子中蹦了几下:“切岛锐儿郎。”听到点到自己的名字,男孩如释重负地松下一口气坐回凳子上,露出“终于解脱了”的表情。

啊,说起来,该把班主任这个职位转交给谁呢。在安全点完整个教室并且没有出一点差错之后,相泽在剩下的时间开始认真考虑这个问题,在办公室没有别人的时候顺便向邻桌吃着泡面的人问起来。那人被泡面汤呛得一咳嗽,大声地放下泡面盒,接着一拳锤上相泽的肩膀。

“……你干什么?”相泽微恼,不快地道。Mic嘴里还有面,说话不清楚,相泽费劲地猜了个大概:“别说这些没头没尾的话!再说我可就生气了!”

相泽耸肩:“可是我确实没几天活头了啊。你也没必要紧张,我没把你考虑进班主任的人选……”话说了一半他不得不顿住,因为Mic的表情看起来好像要杀人。

“……我先出去一会。”相泽离开座位,刚走到门口,身后传来严肃的声音:“Eraser你站住。”对方好像是刚刚艰难地硬咽下嘴里的泡面,话尾还带了一个小小的嗝。他本来没想停下的,但鬼使神差,相泽还是站在了门口,回头看着Mic。后者眉头皱着,挑起来,想说些什么,但是那些话在嘴边化作一声无奈的轻叹溜进空气中:“课上得怎么样?有没有出现新的状况啊?我在讲台上贴了座次表,下不来台的话你可以偷偷看一眼哦。Just once!”

果然是为了巩固自己记忆才强迫学生罚站的吗。相泽发出一声应付的鼻音:“还可以吧,没忘,都记住了。”

“今天是第七天了是吗?”Mic的气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软了下来,带着几分小心。

“嗯,第七天了。”相泽答道。

“……我是谁?”Mic绕过办公桌走到他身前,指着自己的脸,问出这个相泽快要听烦了的问题。

这个三十岁还像一个高中生的英雄有一双大小与年龄不相符的眼,过多的情感总是会从那双眼里跑出来,也许这也是他平日里会带大墨镜的原因。他在害怕,深深的忧虑和不安从他瞳孔略微放大的绿眼睛中倾泻而出。没错,就是倾泻。我才应该是最害怕的那个吧,相泽无奈地腹诽。

但是这种恐惧对于已经和自己有十五年交情的老朋友来说并非不合理。他把身体转向他,尽可能表现出一种重视的认真态度,试着把嘴角拉出一个自己很陌生的弧度:

“Mic。”他用蹩脚的日式英语说出对方的名字,然后是已经很久没有叫过的本名:

“山田ひざし。”

相泽不喜欢,自然也就不习惯笑。但他已经被迫习惯了近乎傻气的笑容出现在他同期好友的脸上,就像现在。他扑过来想要给相泽一个拥抱,被他后撤一步躲开:“我是不是一直这样问下去Eraser到最后就不会忘掉我啊!”

你再怎么问我不还是会有该忘掉的那天吗。相泽不忍心掐断他已经黑体加粗写在脸上的希望,只能耸耸肩,语气平淡:“随你怎么想。”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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